我們正身處一個經濟大時代,但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在還不得而知。 2007年至2008年,房地產泡沫與衍生品泡沫的破滅引爆了美國次貸危機,為避免痛苦的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調整,伯南克和鮑爾森再次以史無前例的擴張性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來應對。相機抉擇的宏觀經濟政策似乎再度發(fā)揮了效力,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的反彈速度均超出了市場的預期。但巨額救市政策的成本將在何時體現出來呢?下一輪泡沫將會發(fā)生在什么領域呢?這種以制造新的泡沫來掩蓋破滅舊泡沫的救火式策略,究竟會把美國經濟引向何方? 現在,正是G2和“中美國”概念濫觴的時代,中國人也遠較過去自信。然而,作為一個經濟大國,我們仍在以持續(xù)壓?各種要素價格(包括利率和匯率)的方式,在出口導向的發(fā)展戰(zhàn)略下,一如既往地補貼遠較我們富有的美國人。為維持人民幣對美元名義匯率的穩(wěn)定,我們的貨幣政策舉步維艱。盡管依然保持著資本項目管制,但短期國際資本的頻繁進出已經不容忽視。2.4萬億美元外匯儲備的背后,是資源配置的嚴重扭曲、是央行面臨的極大沖銷壓力,同時伴隨著顯著的匯率風險。中國經濟何時才能完成發(fā)展戰(zhàn)略由出口導向到內外平衡的轉變?國際收支大體平衡是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自2003年以來,外匯儲備激增造成的外匯占款飆升,一直是中國國內流動性過剩的重要源泉。過剩的流動性在房地產市場、股票市場與商品市場之間的流動,自然會導致房價上漲、股市泡沫與通脹壓力,這恰好是我們在過去幾年內交替體驗的。美國次貸危機爆發(fā)后,中國政府推出了4萬億人民幣的財政刺激方案以及10萬億人民幣的信貸注入,這些政策成功地幫助中國經濟渡過了美國次貸危機的沖擊,但卻有反應過度之嫌。特別是過于寬松的信貸政策,直接導致了2009年中國房地產價格飆升。1.5%的同比上漲速度,在嚴峻現實面前顯得何等蒼白。
中國政府的擴張性救市方案,在短期內埋下了資產價格泡沫(特別是房地產泡沫)的風險,在中期內埋下了?造業(yè)和基礎設施領域產能過剩的風險。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地方投融資平臺,這可能成為未來中國金融風險與財政風險集中爆發(fā)的領域。一旦中期內出現嚴重的基礎設施使用率不足(即產能過剩),則地方投融資平臺就不能按期還本付息。首先,商業(yè)銀行會出現大量壞賬;其次,地方政府會面臨大量債務(地方政府對投融資平臺提供了擔保);最后,中央財政會變得不堪重負(對商業(yè)銀行的重新注資,以及幫助地方政府償還債務)。資產價格泡沫與過剩產能,將會成為中國經濟可持續(xù)增長前景上的雙重障礙。
中國經濟改革,已經由皆大歡喜的增量改革進入了痛苦?弈的存量改革階段。30年漸進改革的最大問題,在于培養(yǎng)了大量的既得利益集團。這些利益集團會阻撓未來的改革進程。因此,和俄羅斯、東歐等國采取的激進改革相比,中國采取的漸進式改革同樣會面臨“驚險的一躍”,這不過將發(fā)生在未來的10-20年內。中國能否避免重蹈日本泡沫經濟的覆轍、能否避免陷入拉美權貴資本主義的泥潭,既有賴于中國政府的大勇氣與大智慧,也有賴于各階層民眾、各種社會組織的協力推動。
(中國社科院國際金融研究中心秘書長)
|